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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澜沧源一幅浴雪的英雄群像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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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辞海》里对“英雄”一词有这样的解释:勇武过人的人;有英雄品质的人;无私忘我,不辞艰险,为人民利益而英勇奋斗、令人敬佩的人。那么我可以大胆地说,此次在极重灾区杂多县扎青乡见到的每一个人都是英雄!他们都说自己所做的努力微不足道不值一提,但恰恰是他们每一个个体的倾力而为,才塑造出一幅战天斗地人必胜天的英雄群像。假如每一个个体是一个小小的火球,那么汇集起来就是一个足以抗击冰雪的火火的太阳!

(一)抗灾一线四姐妹

雪灾发生时,扎青乡妇联副主席晓忠正举家在西藏拉萨。惊闻自己的工作地受灾,晓忠再也待不住了,立即乘火车坐汽车风尘仆仆地赶来。那是大年初三,举国欢庆农历新年的日子。用晓忠的话说:哪怕我什么都不能做,能铲一锹雪我这心里也能踏实好过一些。

扎青乡*委*府共有28名干部,妇女同志占了将近一半。晓忠说:雪灾当前,我们也不能闲着呀!这个时候我们妇女同志也要顶起来半边天。

雪灾实在是太严重了,全乡四个村无一幸免,地青村、格赛村、昂闹村尤为严重。

县上第一时间做出指示:首先要“保人”,其次要“保畜”,这两者的前提是要“保通”。审时度势,乡上决定临时成立四个工作站、两个服务点。

晓忠和同事索加巴毛领受任务前往尕那森多服务点,另外两名女同事曲忠和忠措前往格赛工作站。

这两个站点都有处在的交通要道上,类似于心脏搭桥手术中的两个支架,连通支撑起了各条抗灾保畜生命线的有效循环。尕那森多服务点更是通往阿多乡、莫云乡、扎青乡3乡9个村32个牧业社的必经之地。

服务点的帐篷就扎在公路边的河滩上。一刮起风,晓忠和索加巴毛的眼睛和嘴巴还有食物里全是沙子,她们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挑水、烧水、煮面、给装载机加油、做登记,俩人就像陀螺一样不停地转,根本没有时间顾及其它,只是在大波车辆被困时总是感觉帐篷不够用,被褥不够用。

这样的生活不间断持续了15天,晓忠和索加巴毛就有15天没有脱过衣服。因为她们所住的帐篷里永远都有男同志,甚至经常和他们一起挤在地铺上,听着“嗷嗷”的狼叫声熬过漫漫长夜。晓忠很不好意思告诉我:我们身上都长虱子了!

那一刻,我无语凝噎。

晓忠双眼高度近视。左眼度,右眼度,加上曾有过视网膜脱落,视力极弱。山口的风刮在脸上像刀割一般,为防止雾气笼罩镜片她还不能戴口罩,就在七八级的大风里裸着脸为机械加油。她说,在那样的情景下,自己的一张脸算什么!

有一天,乡*委书记舒海迁发现立在帐篷上方的*旗被风刮走,立即喊晓忠把*旗挂起来。晓忠把旗找回来,却发现裂了一个很大的口。这可如何是好!晓忠立即和另外一名男同事前往两公里外的牧户家里找了一根针,来回在过膝深的雪地里走了整整四个多小时。针是终于找到了,可是只有牛毛捻的黑线,他们只好将就缝合,生生上演了一幕新时代的“绣红旗”。

这半个月的日子里,晓忠把13岁的儿子独自留在县城的家里,音讯全无。晓忠说服务点只有一部卫星电话,一分钟话费八块钱,她舍不得打也顾不上打,往往烧好五十多个暖瓶的热茶后都是临晨两三点。她的儿子也只有“自力更生”了。

格赛工作站处在一个山洼地段,四周都是被厚达两三米的白雪覆盖的山体,除了来往的车辆和司机,这里与世隔绝。

忠措和曲忠就在这里负责为大家烧水煮饭。可别小瞧了这两顶小小的帐篷,在此次抗雪救灾的战斗中发挥出了大作用。这两名年轻的八零后、九零后女孩子也是巾帼不让须眉,一架烧得暖烘烘的大铁炉避免了无数滞留牧民和过路司机被冻坏冻伤,一壶烧开的白开水起码可以保证大家伙儿能吃上一口热腾腾的方便面。这两顶帐篷还是装载机司机和男同事们临时的“家”,不至于劳累一天后不知夜宿何处。

除了烧水煮面,她们还主动担负起为附近牧户背送食物的工作任务。

忠措讲,那是山路还没有打通之前,一天有位妇女带着俩孩子来到了工作站。后经询问得知男主人在大雪来临前已随牲畜转场,只剩下老人妇女和小孩。不料孩子高烧几天不退,女主人只好背一个抱一个准备下山看病。还说家中食物也很紧缺,管不到一两天了。忠措和工作站的同事们立即兵分两路,一路带孩子到县城看病,另一路背起工作站仅有的方便面、炒面、大煤等物资前往山那边的牧户家。在海拔接近米的山顶上,连呼吸都很困难,更何况负重前行。一行人大口喘着粗气,在及腰深的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行进,三公里的路程足足走了七八个小时。而当他们卸下肩上的食物,把救助物资放到牧户手里的时候,所有人脸上露出最为灿烂的笑容。

每当这样的时候,他们总会欣慰地想到毅然离家来到这里真是来对了!

曲忠的孩子患了肺炎,原本已经到成都看病,这样的时候也顾不得了,上山前她把生病的孩子托付给了父母。

忠措说起因青光眼做了手术的母亲顿时嚎啕大哭。“我心里最过意不去的就是这件事情,我最爱的妈妈最需要照顾的时候我却不在她身边。”

顿了顿,忠措擦干眼泪,倔强地抬起头说:但是我绝不后悔。像妈妈说的,我已经是一名国家干部了,国家的工资不能白拿,就算重来一次我也会这样选择。

我问她术后的母亲恢复得还好吗,她说还好。我接着问她那你什么时候回去看她,她说暂时还回不去,乡上还有许多牲畜理赔统计和慰问受灾牧民等工作要做。

此时,我默默在心底里给她们点了个赞。

忠措说在工作站的这15天将终身难忘也意义非常。这15天的日子里他们累并值得、辛苦并快乐着。这15天的日子里几乎天天都在下雪,他们的鞋子经常湿漉漉冷冰冰的,但身边的同事们没有一个叫苦喊累,相反每天都是有说有笑乐观面对。忠措和曲忠将要离开的时候,工作站的全体同志在雪地里唱着山歌跳了一支锅庄,还摆了个“心”形合影留念,以这样的方式欢送两位女战士。

忠措说,这15天的抗灾经历将成为她日后成长路上不竭的精神泉源,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她都不会再怕了!

(二)抗灾突击队32兄弟

舒海迁书记说此行我们一定要去看一个人。他叫尼嘎,是扎青乡前任*委书记,现任三江源国家公园自然资源管理局局长。县上成立了三支突击队后他任澜沧江园区管委会突击队队长。对于有着多重身份的这样一个前辈,舒书记言语之间充满了敬佩和感激。他说每次看到尼嘎书记的那张脸他就想哭,任何表达感谢的语言都显得苍白。

时值三月中旬,加上几天来天气稍有好转,路两边的积雪开始一点点融化,前往突击队的道路被消融的雪水冲刷得坑坑洼洼。再往前走,路的一边是雪一边是冰前方还堆积着冰和雪的混合物。开车的洛周急打方向盘,我们的车子来了个度大转弯,有惊无险。

在这样没有路的地方走多了,内心便也没有那么担心和害怕了。

终于到了突击队营地,七八顶帐篷一字排开,一方鲜艳的*旗迎风招展。

“我看看你们住的地方可以吗?”

“当然可以。”

这天轮值看“家”的队员更尕旺青接待了我们。

只见湿淋淋的帐篷地面上铺了十几床海绵垫子,上面堆放着被褥、手电筒等用品。就在此时,我发现有一个床铺上竟然放了两本书,一本是《中南海人物春秋》,另一本是《红珊瑚》。脸色黑得像涂了一层墨粉、嘴唇结了血痂子的更尕旺青说那是尼嘎书记的铺,他在晚上休息前喜欢看一会儿。这这样的环境里,在靠发电机发一会儿电的时间里,尼尕书记竟然还在看书!这让我对这位未见其人先闻其事的书记多了一份由衷的敬佩。

“晚上睡觉一定很冷吧?”我问到。

“铺底下很湿,自然很冷。但是没有办法呀,山上的路还没有挖通,附近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地点可以扎帐篷了!”更尕旺青答道。

这条沟叫白乃荣。尼嘎书记带领队员们在山上挖路。据说这是县上下的死命令,绝不放弃绝不抛弃一个牧户,机械能挖的地方机械上,机械到达不了的地方人工挖。这也是县上成立三支突击队的原因所在。尼尕书记时扎青乡的联点干部,自然就领受了打通该乡所有牧道的任务。

我们的车辆扭动着身躯,在被尼嘎书记和队员们一锹锹挖出来的山路上艰难爬行,转弯处时不时要下车推搡。大约半小时后,又一面鲜红的*旗映入眼帘,这就意味着到达了尼尕书记他们挖路的地方。

此时是下午两点半,正赶上突击队员们吃午饭。只见他们把*大衣铺在雪层上,手里拿着饼干和水杯,一旁停了一辆小型的挖掘机。

终于见到了尼嘎书记。眼前这位声音嘶哑脸上一揭一层皮的副县级干部形象全无,头发和胡须都长得老长,像极了一个在外漂泊许久没有回家的流浪者。

山顶的海拔接近五千米,见我大口喘着粗气,尼嘎书记立即起身轻轻地说你过来坐一下,过来坐一下。而此时,我除了泪水横流竟然说不出一句话。尼尕书记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没事没事,这条路前方还有一公里我们明天就能打通了。我边点头边流泪依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其他30名队员手握工具默默站立,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就这样,保持原状,我给大家拍张照。”我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这样一句话。按下快门的那一刻,我再次泪雨滂沱。“祖国不会忘记,人民不会忘记!”我在内心这样安慰自己。

周围的一切都很安静,无声胜有声。

为打破这样有些令人窒息的沉默,尼嘎书记说:“你不要难过。我们是*的干部,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山里边的牧民分分秒秒都在等着我们前去救援,我们就要抓紧一分一秒的时间努力保通。”

“你看对面那座山上,弯弯曲曲那条道就是我们前几天挖出来的,路一通立马送进去了11车的饲草料,那一刻我们开心极了!”

“就是我们的工作效率太低下了,大型机械上不来,只能靠这台小型挖掘机和我们人力配合着挖,一天多的时候能挖七八百米,少的时候只能挖五六百米。”

然而就是在这样的效率之下,他们不也硬生生打通了对面山上那条路吗!此时,我突然想到了“愚公移山”这个词。

“县上派我们来这里打通山路,这是对我们的信任。既然已经领受了这样的任务,那就要对县委县*府负责,就要为老百姓负责,你说对吗?”这一幕的采访变成了尼嘎书记做我的思想工作,我忙不迭地点头再点头。

尼嘎书记还说,最令他欣慰的是他的这支队伍。这个由县委*校4名*员和国家公园28名工作人员组成的团队,深入最边缘最艰险最需要的路段挖山开路,在长达一个月的时间里,没有一个人选择过放弃和逃避,这支年轻的队伍有一半以上是很少吃过苦的九零后,每天晚上收工后累得连饭碗都端不起来,但依然没有人一个人提出过请假回家。

在他们面前,我突然感觉自己矮了一截。我在想,换做自己,能做到吗?

尼嘎书记说明天我们就要转移阵地了,大约翻过五座山头的地方还有一条路至今未通。

“那还需要多久呢书记?”

“大概半个月吧!”

“嗯,那你们一定要保重身体哈!”

谈话间,我们告别了尼嘎书记和他的突击队,继续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车辆没有办法掉头,只能一路倒着下来。

临走时,我把包里的一盒罗汉果润喉糖留给了尼尕书记,似乎只有这样自己的内心才能好过些。

(三)雪灾中的读书声

我们继续赶路,计划天黑前到达达青村。舒书记说我们需要翻11个山头过11条山沟才能到达。

途经牧户然秀尕南的家,有几只牛羊背上裹了一层厚厚的毯子,一匹刚生产的母马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任由小马驹不停地讨奶吃也不予理睬。一只长得肥肥壮壮的野狗正在啃食雪地里一具牛的尸体。然秀尕南衣着单薄,头上、身上都挂满了草屑,他们一家正在搬运才拉来的一大车饲草料。然秀尕南说今年他家死了40多头牛,都是因为盲目反复转场造成的,这一次他是吸取了这个教训了。他说但是没有关系,家里还有十几头母畜,待雪灾过去了再慢慢发展,真的没有关系。我从然秀尕南的话里听出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意思,心生感动与敬意。

继续向前走。公路两边的积雪仍有三四米高,因为开始融化,有的地方挂上了冰柱,更多的地方像极了嶙峋的骷髅,夕照之下瞧上去有点瘆得慌。

茫茫雪原,让一条被洛周戏称为“白油路”的雪道分成了两半,左边是雪,右边还是雪。路程之遥远艰险,雪量之惊人厚重,可以想像打通这样一条道,县乡两级干部付出了多大的艰辛与努力!

此时,天边燃起一团火烧云,惊艳了*昏时分寂寥的天空。

“太好了!明天又会是个晴天。”舒书记说道。

眼前赫然出现一所小学,牌匾上书“杂多县扎青乡昂闹村小学校”。舒书记说从县城到昂闹村的方圆公里只有这一所小学,所以它存在的意义非同小可。

校园的四面墙角堆满了积雪,三三俩俩的孩子在雪地里嬉戏玩耍丝毫不觉寒冷。见有生人来,很有礼貌地弯腰鞠躬说一句:老师好!舒书记说这是昂闹学校多少年遗留下来的优良传统。

年轻的副校长扎西尼玛迎了过来,腼腆地说全校名学生全部到校,还好没有受到雪灾影响。

进入教学楼,一股消*水的味道扑面而来。扎西尼玛副校长解释说学校每天都要实施消*程序,防止患了感冒的孩子们之间交叉传染。再看教室、学生寝室,空气清新,干净整洁。

耳边传来孩子们郎朗的读书声,在这冰雪成灾的境地里,那样悦耳动听。

米的海拔,名学生,五个班级,12名老师。其中在编教师5名,县聘5名,校聘一名,实习生一名。由于师生比例失衡,学校实行跨科式教学。

特岗教师陈元来来自海东互助,到今年已经在昂闹小学坚守了四年。舒书记说我还以为你调走了呢,陈老师低声说这边实在是缺老师走不开呀。“走不开”,其实这句话可以理解为“丢不下”,陈老师举手投足之间充满了对孩子们的怜爱,他是因为舍不得才没走开!

校聘教师成林旺斗毕业于西北民大藏文秘专业。我问他在这边教书有收入吗,他只是笑着不说话。一旁的副校长扎西尼玛开着玩笑说:“他没有工资,但可以挖虫草”。“喔,还可以这样解决”我笑着回应。

那名实习老师始终跟在孩子们身后,脸上挂满了笑容。他说虽然他只是实习,但他一定会和其他老师一样当好“临时的父母”,不会误人子弟。

就是这样一支教师队伍,撑起了昂闹小学名孩子的教学任务!

副校长扎西尼玛说现在学校面临的最大问题是电和通讯。老师们每隔20天才能回一次家,期间除了一部卫星电话没有任何可与外界联系的渠道。学校仅有一套10千瓦时的太阳能供电设备,只够供孩子们入睡前亮上十几分钟,有时连晚自习都不能保证供电。

舒书记说:“不是之前已经联系好了一家企业,要为我们无偿捐赠一台大功率发电设备吗,这合同都签了怎么又没有消息了呢!不行,这事儿我还得跟紧”。

副校长扎西尼玛不停地说着“谢谢书记谢谢书记,学校用电确实还有很大缺口”。

说起这次雪灾中的昂闹村小,不得不提到另外一支队伍—县公安局冰雪利刃突击队。

这是县上成立的另一支突击队,主要负责昂闹村抗灾保畜工作。但事实上他们什么都干,“哪里需要哪里上”。从雪坑里拖拽被困车辆、帮助边远牧民运送草料、协助工作站打通封堵路面等。

最感人至深的,还是帮助昂闹小学铲雪除冰这个镜头。

那天是3月1日,全州中小学生开学的日子,县公安局局长、副县长尕松尼玛料想到昂闹村小积雪严重,立即带领十几名民警赶赴村小。一时间,铁锹翻飞,皮卡车轰鸣,校园里热热闹闹上演了一出铲雪大战。由于积雪实在是深厚,竟然花去了民警们足足两天的时间。

昂闹村小全家福

“那天,我们和全校师生还有家长一起举行了升旗仪式,在冰雪的映衬下,迎风飘扬的国旗显得庄严无比。”参与除冰的民警扎西文德说道。

“之所以名学生能够全部返校,除了牧民群众的重视外,还跟我们尕局长的努力分不开。他带领我们全力打通学校后山,因为有80%的学生要从那里翻山过来。有部分家长担心孩子路上不安全,学校会受冻,他就一遍遍做思想工作,说路上有我们民警守护,学校有老师照顾,学习的事情一天都耽误不得。”民警周龙说道。

从昂闹小学离开时,不经意间听到成林旺斗老师说道:“你们的车好(舒书记的车在雪灾中已经完全报废了,这是从洛周家里开出来的私家车),很快就能到达青了。我们回来的时候因为车况太差,走了整整两天,带来的蔬菜全部都冻坏了。”

莫名地,一股酸楚涌上心头……

(四)澜沧江源牧民人家

达青村在澜沧江文化源头扎西乞哇,海拔米。舒书记说前期这边的受灾程度相对轻一些,还有部分裸露的草场,加上这边草质好,从昂闹村、格赛村甚至莫云乡转场过来户牧户,接近达青本村的牧户数的一半。

3月5日起,达青村也连续下了好几场雪,舒书记很担心转场牧户的燃料、草料、食物等情况,也是此行前往查看的主要内容。

途中,我们遇见了杂多县县长索河一行,索河县长也是过来查看灾情的。“这个雪量不小啊!完全看不到草场了!这样,县上捐来了两车60吨饲草,明天全部送到达青村。”索河县长安排道。

“好的好的县长!”舒书记现场领受了工作任务。

天色渐暗,我们必须抓紧赶路,才不至于在车内挨饿受冻。

沿途不时遇见抛锚或给野生动物喂草的车辆。

“今晚我们只能借宿在牧户家喔!”舒书记说道。“喔,好呀!”我答道。

车轱辘不时打滑,沾染的雪水已经凝结成冰。为防止方向盘被卡死,洛周下车一下一下把糊在挡泥板上的冰块敲击下来。

暮色四合时分,终于到达了村民彭扎的家。

远远地瞥见,一缕灯火从彭扎家的窗户透出来。顿时感觉找到了归属、希望和温暖。

听到汽车喇叭声,彭扎和妻子仁措热情地迎了出来。“嘎屉!”依然收到见面时的问候礼。

屋内果然暖烘烘的。更让人感到惊奇的是,在这样偏远、高海拔、周围几公里见不到一个人影的地方,仁措把家里收拾得干净整洁温馨舒适。儿女绕膝,夫妻和睦,一家人其乐融融。爱笑的仁措不时地“呵呵呵”地笑着,仿佛她是这世间最幸福知足的人儿。

酸奶、风干肉、奶茶,自制的饼子,还有罐头、泡椒鸡爪等各种吃食,仁措一样一样把家里最好的食物放到客人面前,毫不吝啬。

茶足饭饱之后,我开始犯困,舒书记叮嘱仁措帮我铺床。许是因为累了,那一晚,在海拔米的牧户家里,我睡了一个异乎寻常的好觉。朦胧间,我听到舒书记、彭扎、仁措和洛周几个人在算一笔账:达青村目前共有牲畜多少头,以一头牛一天吃五斤草来计算,饲草缺口还有多少,燃料缺口还有多少。叽叽喳喳算了很久,我迷迷糊糊说了一句:“你们这一屋的人真是吵死了!”耳边传来哈哈哈的笑声,像极了一家人之间的吵闹戏谑。

舒书记是四川成都人,打小在杂多县长大,因此说得一口标准流利的藏语,这给他的工作带来很大便利。

第二天早晨醒来,我才发现彭扎家的客厅里安顿了四个人。舒书记说这不算什么,上一次县委书记才旦周、县长索河一行17人都被仁措妥妥地安排在了她们家,自此仁措家有了一个“高原宾馆”的雅号。

的确,这里成为了临时的私人驿站,来往借宿的陌生人,乡上的干部、挖掘机司机都在仁措家里吃饭住宿过,最久的甚至住了一个多月。洛周问彭扎,每天有那么多人住您家,还要提供食物,你们不觉得麻烦吗?彭扎说,在家乡最难的时候,为有需要的人提供个食宿算不得什么,何况乡上干部和挖掘机司机都是来帮助我们的,怎么会觉得麻烦呢!

不仅如此,看到邻村牲畜不断死亡,彭扎打开了自家牧场的网围栏,无偿让9户牧民安心放牧。

洛周继续问,“您是*员吧?”语气里满是羡慕。“我是*员,但即便是一名普通社员,也会像我们这样做的。”彭扎答道。

这让我想起了格赛工作站附近的一户牧民—洛松切丁,工作站上安置不下滞留司机的时候,就去到他家里吃饭住宿,洛松切丁也会拿出家中最好的食物招待客人。“他家能吃的都快要被吃完了”工作人员笑着说。一旁的洛松切丁摸着孙女的头也是一脸的乐呵,说这些事情根本不足挂齿。

在接近一周的采访里,这一点非常打动我。

远离繁华的牧人们,保留了最淳朴最原始最本真的一面,在待人接物上从不计较个人得失,这份赤城善良与金钱无关,与受教育水平无关,而是与与生俱来的悲天悯人、博爱万物的骨子里的传统有关。在这场大雪灾里,我看到了生而为人无私互助、不计得失、守望相助的一面,这不得不让人肃然起敬。

太阳铺洒在纯白色的草原上,晶莹耀眼。又是个一个好天气,这在雪灾不退的当下是多么难得!

见客人要动身,仁措的小女儿羞答答地躲在父亲身后,好奇又羞涩地偷瞄着我们。

我忍不住捏了捏小家伙的小脸蛋,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小家伙也以同样的手势回应我。

仁措依旧乐呵呵地笑着送我们。彭扎说县上的草一分下来,他立刻去拉运。

“哦呀哦呀,才仁”(好的好的,再见)

舒书记与彭扎家的熟稔程度,就像一位常来常往的远方亲戚。

我们继续往澜沧江的地理源头果宗木查前进。舒书记说那里有两家贫困妇幼户,得去看看最近的生活有没有保障。

这里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开阔地,新下的白雪将这里装点成传说中的“天堂”的模样,静谧,安然,宁静,祥和。莫不是量大成灾,“白雪”真是个能带给人美好感受的事物。更为绝妙的是,在这一片无垠的雪地里,竟然看到了一汪小湖,七八只黑颈鹤蹁跹起舞,两三只藏野狐偷窥觊觎,还有一群一群的藏原羚分头觅食。兔狲、白唇鹿等这些我前所未见的野生动物也依次出场,不得不让人发自肺腑地赞叹出:这里可真的是个动物王国啊!

雪景是美,但没有多少时间用来欣赏。舒书记的日程安排是按“小时”计的。

车辆行进了没多久,前方就已经完全找不到路了。“该死!又得找挖掘机来了,这是第三次重复了!”舒书记嘀咕着。

考虑到安全问题,只好折返。

(五)雪灾一线迷彩绿

扎青乡地广人稀居住分散,这就意味着全乡有数百条机械到不了的通户牧道。“不落一户,不少一人”,这是命令,也是责任。而仅靠三支突击队和四个工作站的力量,还远远无法完成这个目标。

好在,乡上还有一支民兵队伍。这个由40名19-30岁青壮年组成的先锋队在此次雪灾中也发挥出了不可或缺的力量。

乡人武部部长、民兵排长索南多加说,现有的这支队伍整组成立于年3月,没想到这一次雪灾当中就派上用场了。

为保证队伍质量,索南多加在组建初期就设立了几道门槛:年龄不超过35岁,无犯科记录,勤劳善良为人正直,要有坚定的*治立场,有自我牺牲精神等。

随着近几年全州“民兵+”等工作的大力开展,“民兵”的角色荣誉感也大幅上升。因此,乡里想当民兵的年轻人很多,而扎青乡的民兵名额只有40个。索南多加只好优中选优,把有限的名额给了最合格的青年。

3月13日这天早晨,16名民兵在乡*府集合,奉命前往卡荣莫果山协助挖掘机挖通山路。

队伍中,有三兄弟长得很像格外引人瞩目。据索部长说,他们是此次雪灾中因喂养野生动物成为网络红人的白玛的儿子。

“哦!有其父必有其子!”我这样感叹道。

白玛鼓励三个儿子全部加入民兵组织,好在有需要的时候能够发挥出他们的一点光和热。

“可是你们都来当民兵,家里的事情怎么办?”

“家里还有爸爸妈妈和妹妹他们,乡上更需要我们。”大哥索南代来笃定地说道。

“三兄弟里面大哥沉默寡言只干活不说话,二哥有点小幽默也干活也说笑,老三很调皮,但做起事来毫不马虎。”索部长这样评价三兄弟。

老三白玛文青与我们同乘一辆车。未满20岁的脸上写满了稚嫩。我问他为什么当民兵,他说这样走在人群中就会感觉自己比较酷。我说这份“酷”可是要拿“辛苦”来换的。他说帮助他人快乐自己,一点都不觉得辛苦。

索部长接着说这孩子对“民兵”的热爱无人能阻止,他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他们三兄弟当中有一个必须让出名额,他是当仁不让的,就算自己的亲哥哥也不行。

我不禁心生纳闷,“民兵”这个称谓在乡上年轻人心里真的就那样神圣么?而在接下来看到的场景里,我为自己产生过这样的想法感到真是无知!

卡荣莫果山上一条很窄的山路被雪水漫灌得泥泞不堪,仅够勉强容得下一辆小型车辆通过。没走几步,就见一辆不走运的皮卡车滑下路基掉入雪坑。

白玛文青第一个跳入雪坑开始挖车,其他队员也很默契地配合使力。索部长说着大概是他们帮忙解困的第台车辆。

采访全程,我也察觉到了这个现象,不论是工作站、服务点的工作人员,还是*员突击队、民兵排,就是帮我们开车的洛周,但凡看到有车辆抛锚,一定会立即上前帮忙,无需求助,也不必言谢,四周白花花的冰雪将人心烘托得那样热气腾腾。

由于积雪太重,连同车主将近二十个人奋力铲雪、推搡、拖拽,十八般武艺用尽,车辆还是固执地躺在雪地里一动不动。山顶海拔接近米,我坐在车内大口喘气,赶紧喝下必不可少的红景天口服液。

“一二三,一二三”耳边传来大家伙使劲的声音,我在心里默默念叨着请原谅我不能前来助你们一臂之力。

大约一小时后,车辆终于脱困,队员们欢呼着上了车。

山顶上的雪墙高得吓人,这是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厚的积雪,层层叠叠足有五米高!而前方仍然被民兵排和挖掘机师傅生生挖出了一条道,不禁让人想起一个词句,叫做“为者常成,行者常至”。试想,在山体被十几层的积雪完全覆盖,根本看不到路在何方的山顶探路、挖路,是需要多大的信心和勇气才能完成!

而我眼里的这些个挖路英雄,并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有多么英勇悲壮。相反的,他们在挖掘机可以作业的地方都会坐下来讲讲笑话玩玩游戏,以一种超脱、乐观、积极的态度面对雪魔。他们说只有这样就算身体再累也不会感到心累,也才能打得下来这场持久战。

前方看到那台小型的挖掘机了,在小心地、不停地探路、挖路。

索部长乡司机师傅招了招手,示意过来午休吃饭。所谓午饭,就是20盒桶装方便面和两暖瓶开水。

队员们在湿漉漉的山坡上席地而坐,挖掘机师傅也坐到大伙儿中间。不经意间,我发现师傅并没有吃方便面,手里只拿了两块旺旺雪饼。还没等我回过神来,他已经起身向挖掘机走去。索部长说:看来师傅是吃烦了方便面,改明儿我得从县上给他带点手抓羊肉来。

三下五除二,民兵兄弟们对付完了午饭。集合、立正、稍息、报数,索部长下达指令:今天的任务是向前方探路,机械能到达的地方跨过去,到达不了的地方人工挖。

“是!”一声响亮的应答声响彻山谷。

27岁的一班班长扎西达哇高举“杂多县民兵抗灾救灾尖刀班”的旗帜首先跳入雪地,一步一个雪坑艰难前行,其他队员紧随其后。

那一刻,我再一次地泪流满面。

队伍缓缓地向山那边移动,等我擦干眼泪再回头时,只看到一串脚印几个黑点……

这一去,就耗费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挖掘机发出“哐当、哐当”挖路的声音,我独自坐在车里望眼欲穿。

夕阳西下时,队伍回来了!那一刻的欣喜,似见到了久违的亲人一般。我由衷地对大家说了一句:你们辛苦了!索部长竟然说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不过今天我们的进展非常好,能人工挖的地方都挖好了,装载机能到的地方也做了标记,这条路还有三天就能打通了!

“确实辛苦了!”我又说了一遍。

索部长发出一声爽朗的笑声。说这是他们近40天以来的日常,大家都习惯了,没什么的。您想想革命老前辈,他们流的可是血,而我们流的仅仅是汗!

听着这样的话,我的心久久不能平复。

接近晚上九点,我们回到了乡*府所在地。还是集合、稍息、报数。索部长下达指令:明早九点在乡*府集合,继续打通卡荣莫果山。

在告别这支可爱的队伍之前,我为白玛文青三兄弟拍下了一张合影,在我的眼里,他们是最帅气、最勇敢、最无私、最值得尊敬的人!

(六)扎青乡的干部们

此行全程,扎青乡的干部们普遍留给我一个深刻印象,那就是“高调做事,低调做人。”

在这场极重雪灾面前,他们每一个人十分清楚自己肩上的责任,像一颗颗螺丝钉般一头扎在自己的岗位上,尽职尽责任劳任怨无怨无悔。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和家人见过面,也有一个多月没有换洗过一次衣服洗过一次澡了。他们今年的年夜饭很可能只是一包方便面或几块小饼干,而豁达洒脱的他们说得最多的是县委书记才旦周那句话:“我们失去的不过是一个假期而已,如若干部不能冲锋陷阵,群众失去的可将是财产甚至生命。”

这句话,不知点燃了多少人的信念和斗志。

舒海迁,扎青乡*委书记,一个典型的“康巴汉民”。在身患糖尿病、高血压、静脉曲张等各种疾病的情况下,休假回家没几天的他告别妻儿,毅然踏上抗雪救灾的征程。分配物资、调度汽油、协调机械、查看灾情、慰问群众、安排部署、上传下达,他和乡长分头行动,一两个星期相互见不到对方的身影,沟通工作全凭一部卫星电话。

他说扎青乡的干部们都是好样的,雪灾面前呈现出来的强烈的责任心和执行力无数次令他动容。

他说上级下达的任何命令扎青乡的干部一定能够不折不扣地落实下去,唯独没有办法执行的是州委书记吴德*叮嘱的两句话:“干部们要有星期天,生病不要硬抗着。”

布尼玛,扎青乡乡长,一个坚毅中略带腼腆的康巴汉子,大年初一至今一直奋战在一线,脸色黝黑蜡*,颧骨凹陷。他说他说仅仅一个月的时间体重竟然减了20多斤,这一个多月以来一天能吃上一顿热乎饭就算不错了。

他说今年这场雪灾几十年未遇,如果没有国家做强大后盾,没有省、州、县*委*府的亲切关怀和倾力支持,青乡的抗雪救灾工作不可能像现在这样顺利有效。

他说县上“保人、保通、保畜”的决策部署果断正确,干部们思路清晰做事有方;乡上也把最顶用的人放到最关键的岗位上,最大限度地将群众损失降到了最低点。

他还说这两年我州的基层*组织建设没有白抓,这一次雪灾当中“*员”的先进性被彻底地激发了出来,基层*组织的战斗堡垒作用也被彻底地释放了出来,这一切都是值得我们思考和总结的宝贵的抗灾经验。

才仁朋措,扎青乡*委副书记,雪灾发生时,他正陪着母亲游览九华山,他说那是母亲积攒了许多年的愿望。接到返岗命令后,他二话不说立即返程。到达县上的第二天便前往昂闹工作站,那天是腊月二十九,离过春节仅仅一天。

自那天起,他在工作站一呆就是33天!他负责打通从乡上到昂闹村的40公里通村主干道,挖掘机不够用了想尽办法调剂周转,汽油供不上了绞尽脑汁协调解决,路面再次被掩埋了就继续挖,40公里的路竟然耗去了他们20多天的时间。

这33天的时间里,他跟随挖掘机挖到了哪里就借宿在哪里,牧户给什么他吃什么,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执念,就是早一点再早一点把路打通!

当我们开车走在这条茫茫雪道上时,我分明看到了那位被风吹乱了头发的副书记,也分明感受到了他当时那份因为“保通”引发的焦灼和重复作业的无奈。而眼前这条“隧道”一般的通村公路好端端地运行着,这是用他和同伴的心血铺成的!

加哇,扎青乡副乡长。见到他的时候脸色呈绛紫色,同事说他昨晚一宿没睡好,听见他呼吸比较困难。舒海迁书记说你赶紧下去看病吧!他说此时不宜掉以轻心还是再坚持一下吧。后来得知,他已经有三年没有回家过年了,每年春节都在乡上留守。

今年雪灾发生后,他第一个找机械打通前往畜群小组的主干道。他说那时正值过年,机械和师傅非常难找。但即便如此,他在上级还没有定性雪灾之前就已经介入抗灾保畜,这一点,实在是难得!

达哇扎西,扎青乡副乡长,派出所所长。在格赛工作站见到他时,脸上写满了沧桑和疲惫。他说现在已经好多了,起码路通了,心也就放下来了。

其实他的故事我在前来的路上就听说过,他就是那个女儿出生第三天便返岗的父亲。我问他孩子还好吗?他说还好还好,就是亏欠了妻子。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他的眼角有泪光闪烁。

大家和小家之间,责任和情感之间,他都选择了前者。

洛周,非正式干部,生态公益性岗位。雪灾中兼任司机,负责往各个站点运送物资。

洛周说这天是他第次出车。说起这一个多月的经历,他用“有惊无险、化险为夷、累并值得”几个字来概括。

行车途中,洛周和我聊起来这一个多月来的经历:一次往尕那森多送物资,快到山顶的时候,车辆突然熄火,紧接着就开始向后滑行,他使劲拉紧手刹踩死刹车也无济于事。车辆不断滑向后方,情况万分危急。那一刻,他想过跳车。可一想到车里拉着15桶汽油、十几袋大煤和5顶帐篷,他迅速做出选择:跳车了这一车的物资就全完了,不跳车兴许还能保住。他奋力打转方向盘,尽可能不让车辆滑出路基。吉人天相,就在此时,车子的后轱辘突然顶到了一块石头上,竟然稳稳地停住了。

听洛周平静地讲完这段经历,我半天回不过神来。却听见他淡淡地说道:那可是一车的救灾物资啊!我不能因为自己身处险境就忘记山那边的几百牧户啊!

听到这里,我惊讶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几分钟后,我问他:洛周你有工资吗?“有啊!每个月呢!就算没有,家乡有难人人有责,只要是个有良知的人,都会这样做的!”

我点点头,陷入深思。

采访中,人人都在讲,今年的这场雪灾几十年不遇,雪量之大,波及范围之广、持续时间之长前所未见。换做以前,那就不是死牛羊的事情,而是“死人”的事情。而今年,在如此严峻的雪灾面前,全州牲畜的死亡数还不到年雪灾中一个乡的牲畜死亡数。

舒海迁书记说:这与国力强盛基础设施不断完善分不开;与省、州、县、乡四级联动和紧密配合分不开;与各级**领导沉着应对不慌乱不折腾不消耗分不开;也与全国同胞和社会各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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